本刊两次介绍过的工笔山水画家范民峰,近年来多次回到中国画的故乡参加展览和交流,既得到不少赞许鼓励,也听到各种质疑挑战。在艺术观念潮流冲击碰撞的思想火花中,范民峰每每把这些作为深化艺术理念、探索艺术真谛的契机。听到好评则冷静思考其中真味,听到致意则热心思索其中内涵,从正反两个方面汲取思想和艺术营养,作为探究艺术的新的动力。以下以问答方式对范民峰的艺术思想对读者进行介绍。
1,听说范先生参加中国美术展览时听到许多正面肯定和赞许的评论,范先生认为哪些评论是比较中肯的?
行内行外对我的绘画评价都不错,应该说是雅俗共赏的,认为符合现代人的观察观念。用笔细腻精到,渲染层次丰富,唯美。不少人认为,看到我的画之后,感觉能够让人安静,能够停下脚步观赏,不会让人觉得浮躁,有很深的禅意,有一种修道人追求的仙境感觉,气势迷人。认为不限于对自然景物的客观描绘,又能把对自然景物的认识与感受与被描绘的客观对象很好地结合起来,使情与景有机地融合在一起。表现出即可观摩养眼、又可给人以思想启发的一种自然和超自然交融一体的山水景物,同时又包含耐人寻味的禅意。许多同行,对我能够花大量的时间精力,去刻画完成一幅具苍茫感且精致细腻的山水画,表示非常钦佩。
2,另外有哪些对范先生艺术提出质疑和困惑的意见?
在我的朋友当中,绝大部分推崇海派开山祖石涛和吴昌硕流派,有说我的山水太具光感象风景画,我觉得他们的意见有些道理。
每当碰到这样的质疑和批评,我总是虚心接受,内心却屡教不改(笑)。
回观画史,充满了继承和批判的论争。中国著名美术评论家徐建融先生说,至20世纪,“家家石涛,人人昌硕”,越是加大弘扬传统的力度,结果却越是导致加快传统衰落的速度,其情形正可类比于清乾嘉时期的“家家大痴,人人一峰”。
这期间,虽有少数有识之士的大声疾呼,如张大干先生直言自晋唐宋元而明清的“一部中国绘画史,简直就是一部中华民族精神活力的衰退史”,并明确指出“石涛的野战”不可普遍推广,唐宋的“画家画”才是“正宗大路”;傅抱石先生“痛心疾首”地指出:“吴昌硕(画风)风漫画坛,中国画荒谬绝伦!”谢稚柳先生表示:唐宋绘画是“传统的先进典范”,是浩瀚的“江海”,而明清传统不过是“池沼的一角”,“萎靡地拖延了五六百年”;吴湖帆先生则认为:自梁山舟、八大,石涛以后,“羊毫盛行而书学亡,画则随之,生宣纸盛行而画学亡,书则随之”。
应该说我是一个唐宋院体派画家。我确实加入了一些光感元素,我不认为这是多余。在一般的人看来,山水画就是风景画。唐宋的传统山水画中讲究的“石分三面”,是古代画家受到光线照射的启发而总结出的。所以中国画当中加入这个元素是正常的。并非不可接受的。
我画中国画主要以线来描绘物象。中国画传统理论一般只讲浓淡,鲜少言谈明暗。其实浓淡之间就包含着明暗,光感的表现在中国画的发展历程中历来不受重视。甚至有部分画家认为过于追求光感在中国画中的表现,就是过于强调追求画面的视觉冲击力,类似西洋素描,是违背中国画基本的创作思想的。我觉得这个意见违背美术原则。
加入光感的元素,增加艺术效果,何乐而不为呢?许多中国画家不以为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一因为有现成模式观念束缚,二因为这样去画也很有难度。而我光感因素在中国画中的表现具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愿意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画家,热衷尝试,乐此不疲。
试想,如果把我现在的画,放到1000年前的古人中去评判的话,他们会说什么呢?那时候的文人墨客,会说我的画有素描观念?这些词语他们可能连绞尽脑汁都想不到的。
当年的郎世宁画中国画,我们现代人又会怎么样看他呢?只要在画坛中有一席之地,哪怕所占有的地方不大,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不是也有存在的价值吗?所以我不觉得画中光感是我的缺点,相反是我的特点。
我们不仅要继承传统的绘画技法,也要作为当代人画出当代的感觉和意境,只要让人产生美的感觉,你可以用任何的技法,为你这幅画的意境服务,而满足人的美感。而每个人的审美观点不一样,会产生不同的观点。所以对这个问题的争论,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在我作画的潜意识当中,唐宋绘画是传统的先进典范,我摆脱不了中国晋唐宋元的绘画传统对我的影响,笔墨当随时代,独立思考,闭门绘画,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3,范先生如何从艺术思想碰撞中寻找独自的艺术发展路径?
我无意与别人碰撞,刻意去碰撞需要花时间,花精力,大部分是徒劳的,而且还有可能被人左右思想,没有必要去改变别人的审美观。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对我来说大浪淘沙,自己早已过了不惑之年。花时间去学习各个朝代大师们杰作。对于艺术家来说,心目当中有几个推崇的老师,免于过多的朋友之间的争论,欣赏艺友的好作品,好好在家创作。将来用作品最能说明道理。
4,范先生如何看待当今中国工笔山水画局面?
当今从事中国工笔山水画的已经不多了,但不乏功底很深的画家。都有自己心目当中的祖师爷,基本上从画面上一看就能分辨出来。继承传统技法很重要,许多画家流于临摹,画面漂亮,意境却一般。把追求技法当做是绘画目的。忽略追求画面意境,作品没有思想境界,这样非常可惜。
所以吴冠中先生讲,技法等于零是有道理的。许多人还为这个争论。其实吴冠中先生是对具有一定传统技法水准的画家来说的。
5,日本的环境对范先生的艺术追求有何利弊?
首先我得感谢日本这个文明的和谐社会,给我创造了很好的绘画环境。我觉得在日本总能安心下来画画,然后又把完成的作品带到国内与收藏家和画友们交流心得体会。
每个画家个人情况不同,就我而言,鲜少为了交际经常吃喝聚会,把宝贵的时间花在研究画道上。我基本上全身心地投入在绘画创作的过程当中。晴耕雨读,不紧不慢地潜心创作每一幅作品。画画不能草率,是一项艰苦的劳动,是没有捷径可走的。
在日本,通过客观的深刻观察体验,用我审美观念和艺术思辩去体现与时代相适应的艺术形象和思想感情,这点对于我们当今的画家来说非常重要。人的思想要与时俱进,当然作品也要透映当代的感觉。
至于在日本对我绘画创作有什么弊端?我觉得没有什么弊端,我可以少感染一些当今中国画家的时弊,需要有一个清静的环境,来保护自己文化的自信,来启迪自己绘画的意境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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